四川话属北方语系,只要你不以打机关枪的语速,外省人一般都能听懂。当然,你得用书面文字语言,假若你在与别人交谈中夹杂些方言土语,外省人也会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四川方言,五花八门,多如天上繁星。县与县乃至乡与乡之间的方言也不尽相同,独具特色,真是百语齐放,各领风骚。 究其源尾,还得追根溯源到明朝那臭名昭著的“张献忠剿四川”。那之后,四川各地十室九空。后来朝廷作了从全国各地往四川迁入人口的决定,以填补和改变四川人口极度稀少的状况。历史上著名的“湖广填四川”便由此而来。 所谓“湖广填四川”,即从湖南、湖北 、广东、广西、福建、江西等等省份大量迁移人口进入四川。(其实远不止这些省份,只不过这些省份迁入的人口更多些而已。)外省各地的先民到四川后,因群居于某一地域,都长期保持其原籍地的方言,最典型的是“土广东话”。他们的祖先是广东、福建一带的客家人,迁入四川后大部分聚居在成都东面龙泉山脉附近的浅丘地带,如龙泉驿区的洛带镇、黄土镇、洪安镇,成华区的龙潭寺镇,新都区的木兰镇、泰兴镇、石板滩镇,青白江区的清泉镇、福洪镇以及内江市的隆昌县一带……他们之间至今仍主要用“土广东话”(客家语)进行交谈,外人是听不懂的。我倒是因少年时曾经寄居在石板滩镇的老辈子家,对客家语有些了解。他们叫爸爸为“老汉”、“阿爸”,叫妈妈为“阿娘”、“阿咪 ”,叫哥哥为“阿哥”,叫姐姐为“阿甲”,叫弟弟为“劳胎”,叫妹妹为“劳么”,叫舅舅为“秋压”(均为字音,难以标出正确文字)……这些日常用语,只要你在那住上三五两月也能懂个大概。有一些就相当麻人,一次我们几位同学相邀去洛带玩,吃饭时我要他们猜什么是“脱拐子”,还真把他们考住了,猜了很久也猜不对,一位女同学想了很久后答道:“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是不是‘脱裤子嘛’?”一伙人把饭菜都喷得老远!怎么样?你们也猜猜,猜对了奖10分,猜错了不扣分。哎哟,算了哟,你们肯定猜不出,还是让我告诉正确答案吧,那就是平常用来晾粮食或其他东西的簸箕。 西昌人的祖先也同样因“填四川”而去的,那里的方言也很有特色。特别是邛海旁边小渔村的话更有味道。比较典型的是:沾、渣、溜、秋、掉(这些只是音,和上面所说客家语一样,实在没本事把原字写出来),我试着翻译一下:“沾”和“渣”是“这儿”或“那儿”的意思,两字可换着用;“溜”即“不”;“球”是“秋”;“掉”即“了”。只是吃饭就有多种叫法:干饭,拷饭,燥饭,甩饭等等,算是“散”。一次见西昌西门坡路旁有一中年妇女卖红萝卜,问她多少钱一斤,她说1块5一斤,我说这么贵呀,她唱道:“溜拷散秋散秋!”我问她唱的啥子,他却脸红脖子粗的连珠炮般吼:“溜拷散秋散秋!溜拷散秋散秋!!”我一时听不懂你唱的啥子,你也用不着红眉毛绿眼晴嘛!这时一男同志向我解释:“她说的‘不吃算球’。”继而又批评那妇女“这是外地来西昌的客人,你说话要客气些呀,不要啥子都球球球的!”上厕所遇见西昌人他都很礼貌地向你打招呼:“拷饭溜?”(吃饭没有?)让你气都不好气,厕所里头,吃米田共呀!说酸为“三”,如:这个泡菜好三呀!说断、段为“旦”,如:好累哟,把腰杆都累旦球!说鲜为“先”(这个字的音可是普通话的发音,比成都话先进哟!)说鱼为“日”,西昌流行了一段笑话:西昌的拥军工作抓的好,很多事都照顾解放军优先。一天,一位解放军同志到饭馆吃饭,见食客拥挤,正在犹豫,女服务员见来了解放军便热情接待,给解放军安排好座位后问解放军要吃点啥,解放军回答说“鲜鱼一盘。”女服务员用跑堂的语调迢声幺幺地高叫道:“欢迎解放军先日一盘!”清楚西昌话的就明白这女服务员说的“鲜鱼一盘”,并非讲脏话。他们把“剧”读成“妓 ”,说看川剧是“看川妓 ”。四川人民艺术剧院简称为“省人艺” 或“ 剧院”,一次聚会时问一西昌藉在剧院工作的人从哪来,他答曰:“ 我从妓院来。”众皆愕然!有一年去凉山州会理县找个朋友,只有小孩在家,便问他:“你爸爸呢?”小孩回答:“ 认不得。”我又问:“妈妈呢?”他也答:“认不得。”完呱了!娃娃居然不认识自己的父母,竟有这等怪事!后来有人告诉我会理的“认不得 ”就是“不知道”“不清楚”之意,和绵阳的“晓不得 ”是一个意思。这次参与绵阳论坛的方言版故事会,我又学了不少绵阳方言,诸如“哪门”、“豆(意‘就’)是蛮(麻)”、“东雀(意看)西雀”…… 与绵阳毗邻的中江县也颇为鲜色,通常把两个字的字音反着念,未掌握这一规律仅防把你弄闭气。一次开会,我登记与会人员名单拟写通讯录。一个叫“房光华”的说我写错了他的姓名,房应是房颜色的房,华是华展的华。我真作难了,色彩只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哪有“房”色呀?华展又是啥子词嘛?我正绞尽脑汁搜刮肚肠,他却不耐烦了,埋怨我:“‘房’色的‘房’,‘华展’的‘华’都写球不来,硬是还(烦)人!” 气得我吐血旺,我又没抢人,还你啥子人嘛?那天真差点把尿逼出来。人家毕竟是从基层来参加会议的,我只有强压住已冒在头发尖尖上的火气:“同志,康熙字典都找不到色彩有‘房’色的呀,同时也找不出‘华展’这个词呀!”他可能实在把我这个孬火药没“华(法)”了,竟然从旁边一花盆内摘下一朵黄色的菊花献给我:“同志,稀(虚)心点。还说康熙字典里没有,这急(菊)花的颜色不是房色是哪门?”龟儿子弯弯绕绕球半天,他先人哦,原来是黄色的黄!原来他叫“黄光发”!我赶忙往厕所跑,生怕松了这口气尿会把内裤整湿!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孤陋寡闻才疏学浅再加上反应迟钝。吃一亏长一智,事后我对中江话作了一翻研究,原来他们不少字的发音都是相互反着念的。除“黄”和“房”外还有“华”和“发”、“飞”与“灰”、“方”与“慌”…… 把“中华”念成“中发”,把“发展”读成“华展”,把“办法”读作“办华”,把麻将术语中的“滑水”说成“发水 ”,把“飞机”念作“灰机”,反之又把“灰尘”读作“飞尘”,把“方法”说成“荒华”,“不要慌”说成“不要方”,“鱼”说“一”,“具体”说“既体”……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难怪有“菜子花花(‘发’的平声)灰房(非黄)”、“煮熟的鸭子都灰(飞)呱”这些经典名句。这下我不虚了,只要把它弄懂了,不仅不怕尿裤子还会平添不少乐趣呢! 出成都南门不远,语音就不同了,常把字音往上挑。本人名吉斧,他们往上一挑就喊我“姐夫”。绝不敢占哪个的欺头,他们硬要这样喊,我也推托不了,只有万般无奈应承着。事情的由来是这样的:我的一篇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的文章刊发于四川工人日报头版头条并被诸多媒体转载,引起较大社会反响,被评为四川好新闻奖。颁奖时,主持会议的领导高叫:“请姐夫同志上台领奖!”百多号与会人员都知道我是姐夫了。从那以后无论省上有关领导还是地市州的同行或朋友,只要一见面则笑兮兮的叫我姐夫。“姐夫”成了我的昵称。以前总埋怨丈母娘没多生几个女儿,使我好羡慕姨妹多的人。现在很满足,舅子、姨妹遍布巴山蜀水! , g' J) v2 T. w0 Q9 }9 { ^# V" ]6 E
少数民族的“团结话”你听过吗?也很有味道。一个纳西族的领导干部在外贸工作会议上作了这样一段动员报告:“我们字(这)点,又木(没)球得哪样支柱产业,拿哪样东西搞外贸嘛?依我看哇,我们字(这)点屁股就很好嘛!干脆就把大屁股拿去出口,让外国人干。中等的屁股拿去出省,让外省人干。小点的屁股就留给我们自己干!”他老兄吐字不准,把苹果说成“屁股”,闹了大大的笑话。
' h" N% l/ {" I2 ~ 那次去彝族自治县的一个乡上采风,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我正向木呷乡长了解情况,惊雷闪电之间猛然撞进一个彝族汉子,气喘吁吁满脸惊慌地吼道:“报告乡长!不好了!牛把马日死了!”突如其来的吼声把我震懵了,木呷乡长倒是比较镇定:“慌个球呀!惊呜呐喊个球呀!到底哪样事?慢慢说!”那汉子定了定神放慢了语速:“牛把马日同志出车祸死了!”乡长见我一脸狐疑忙向我解释:“不是牛把马日死了,是纽巴马惹同志车祸死了。他说球不好汉话,你不要见笑哈。”我说嘛,牛怎么和马…… 四川人的先民绝大多数是从外省移民而来,因而形成了五湖四海杂七杂八异彩纷呈各有特色兴趣盎然的方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