驩兜与三苗

闽南姚斌

驩兜与三苗

周星��

兜三苗，不能混为一谈。首先，古典文献中谈到�６怠⑷�苗，全是对称并举。《尚书·尧典》：“流共工于幽州，放�６涤诔缟剑�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尚书·皋陶谟》：“能哲而惠，何忧乎�６担�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史记·五帝本纪》：“于是舜归而言于帝，请流共工于幽陵，以变北狄；放�６涤诔缟剑�以变南蛮；迁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殛鲧于羽山，以变东夷。”《孟子·万章上》、《庄子·在宥篇》之文，大同小异。

其次，�６挡柯溆肴�苗部落的图腾崇拜，内容不同，对象各异。《山海经·海外南经》：“�Ｍ饭�在其南。其为人，人面，有翼，鸟喙，方捕鱼。一曰在毕方东，或曰�Ｖ旃�。”《大荒南经》：“有人焉，鸟喙，有翼，方捕鱼于海。大荒之中，有人名曰�Ｍ贰！�…�Ｍ啡嗣婺襦梗�有翼，食海中鱼，杖翼而行。维宜芑苣、穋杨是食。有�Ｍ分�国。”朱芳圃先生经过研究，对�６挡柯涞耐继诔绨菹昙涌贾ぃ骸鞍待Ｍ啡嗣妫�鸟喙，有翼，食鱼，明为神化之水鸟，以声类求之，当即鸲鹆”，鸲鹆或曰即今之八哥。《左传·昭公二十五年》：“有�尊晾闯病！薄端滴摹罚骸肮耪唣娥敛挥鉀嫛！睕嫞�济水也。《周礼·考工记》：“�尊敛患谩！毖畈�峻《春秋左传注》：“�淄�鸲，音劬。”

第三，从称谓上看，两者的命名原则和所含意义完全不同。�６凳且允献宀柯涞耐继谧魑�本氏族部落的名称和酋长的名称；而“苗”则是蛮族的自称，以与他族相别。远古蛮族以自称man为主要特征，man的本义是“人”或“人群”，由于地区和语言的差异，故“蛮”有多种语音变体，徐旭生指出，苗、蛮是阴阳对转。《广雅·释诂》于苗、蛮同训为“�匾病薄Ｃ纭⒙�、曼、貊、髦等均应为苗蛮集团的分支。三苗、苗民、有苗则是中原民族以其自称称谓之，因其部属分支众多，故称三苗。以氏族部落崇拜的图腾命名也好，因其自称作为他称也好，这在史前时代都是常事，不难理解。

第四，征诸古史传说的史料，可证�６涤肴�苗的事迹很不相同。尧之时，�６怠⑷�苗均在北方部落集团的攻击之列，《战国策·秦策一》：“尧伐�６怠�(《荀子·议兵》有同文)。战后，�６挡柯湔鄯�，参与了北方的部落联盟议事会。�６挡辉赴卜质丶海�与部落联盟其他首领貌合神离，所以备受排挤。《论衡·恢国篇》：“�６抵�行，靖言庸回，共工私立，称荐于尧。”《史记·五帝本纪》：尧末舜初，“三苗在江淮、荆州数为乱”。《左传·昭公九年》：“于是乎虞有三苗。”《帝王世纪》：“帝尧陶唐氏……诸侯有苗氏处南蛮而不服。”�６翟诓柯淞�盟内部起着与三苗为乱遥相呼应的作用，所以舜将已在控制之中的�６捣庞诔缟�(见《尚书·尧典》等)。崇山即嵩山，系华夏文化中心地。

第五，从地望上看，�６涤肴�苗虽同处于南方，不过他们在杂居之中又保持了小族居的形式。《战国策·魏策一》：“三苗之居，左有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衡山，一说即霍山，当为大别山脉一支系。《史记·五帝本记》：“三苗在江淮、荆州数为乱。”《尚书·禹贡》：“荆及衡阳唯荆州。”(《史记·夏本纪》同)《尔雅·释地》：“汉南曰荆州。”《吕氏春秋·恃君》：“扬汉之南，百越之际，缚娄�６抵�国多无君。”《淮南子·地形篇》：“自西南至东南方，有�Ｍ饭�民，裸国民，三苗民。”可见�６涤肴�苗在分布上确有重合的地方。《战国策·赵策二》：“昔舜舞有苗，而禹袒入裸国。”祼国的存在当是事实。�６岛腿�苗之间介有裸国，说明两者都保持了小族居的状态，故不应混淆。

不过，�６涤肴�苗两者之间也存在有很密切的联系。《山海经·大荒西经》：“西北海外，黑水之北，有人有翼，名曰苗民。颛顼生�Ｍ罚��Ｍ飞�苗民，苗民釐姓，食肉。”这是唯一一条明确讲到�Ｍ酚朊缑裼兄苯庸叵档牟牧希�它保留了被迁到西北的苗民们对自己部落历史的一点朦胧的记忆，确实有很高的史料价值。袁珂认为：“此云‘�Ｍ飞�苗民’者，盖丹朱与苗民神话之异传，明此两族关系密切也”(至于�Ｍ肥欠窦词堑ぶ欤�又当别论)。徐旭生在《中国古史的传说时代》一书中指出：古人所用的地名、氏族名和个人名，常常互相借用，彼此不分；《山海经》所记三代以前的某生某，大约全是氏族分离的关系，与个人血统无涉。据此，我们可以认为三苗部落是从�６挡柯渲醒苌�分化而来，两者之间的关系是母亲部落与女儿部落的关系。在这个意义上来说，谓�６涤肴�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亦无不可；但实际上却不能互相包涵和互相代替。新生的女儿部落在宗教信仰上不同于母亲部落，其中必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这在史前社会里全是可能的。

（《江汉论坛》1983年12期）